赖纳赫动了一下,埃勒里从他旁边挤过去,站到索恩身旁的柔软的白雪上,索恩剧烈地发着抖。赖纳赫医生蹒跚地跟在后面来了。众人穿过雪堆走向凯斯,眯着眼睛努力地看。
他们根本不需要努力看。要看的东西对任何能看东西的眼睛来说,都是最明白不过的了。埃勒里看的时候感到头皮发麻,在同一瞬间,他强烈地确信,这是不可避免的,这是前一天那些不合理的事的顶点。这世界已经疯狂了,没有什么是合理或清醒的事了。
赖纳赫医生喘了口气,然后他眨着眼站着像一只巨大的猫头鹰。白屋二楼的一扇窗发出嘎嘎声响。没有人抬头看。那是爱丽丝·梅休穿着睡袍,从她卧室的窗户往下望,她的房间是在屋子面对车道的这一边。她尖叫了一声,然后她也一样默然了。
那里有他们刚走出来的房子,那间赖纳赫医生称之为白屋的房子,它的前门静静地开着,还有爱丽丝·梅休在楼上的窗户边。一幢有石有木有灰泥有玻璃的坚固的建筑物,还有旧屋的铜绿。一间房子该有的它都有。那是真实的,一个能够抓住的东西。
但在它后面,在车道和车库的后面,在黑屋矗立的地方,埃勒里前一天下午才走进去过的地方,那间充满污秽和恶臭的房子,那间有石墙、木头表层、玻璃窗、烟囱、怪兽状滴水嘴和阳台的房子;黑色调的房子;建于南北战争时期的古老维多利亚式房子;西尔维斯特·梅休死在里面,索恩曾带着一把短剑把自己关在里面一个星期,那间他们都看过、摸过、闻过的房子……那里,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墙壁。没有烟囱。没有屋顶。没有废墟。没有碎片。没有房子。什么都没有。除了一片覆盖了大量白雪的地方之外,什么都没有。
整个房子在一夜间消失了。
第二章不可思议
“这里,”埃勒里·奎因先生无聊地想着,“甚至还有一个人名叫爱丽丝。” 他再看一次。他没有揉眼睛的唯一理由是因为那会使他感觉很可笑。此外,他的视力、他的感觉,从来没这么敏锐过。他只是站在雪地里,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着那片空地,一个晚上前还有一幢三层楼高,七十五年历史的房子耸立在那里。“什么?它不在那里,”爱丽丝虚弱地在楼上说着,“它……不在……那里。”
“那么我没有疯。”索恩蹒跚地走向他们。埃勒里看着索恩的双脚拖过雪地,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。一个人的重量在宇宙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,是啊,还有他自己的影子,所以说物质实体还是会投射影子的。很可笑的,这个发现使他感到略为解脱。
“它不见了!”索恩以嘶哑的声音说道。
“很明显的。”埃勒里发现他自己的声音既粗重又低沉,他看着讲出口的话在空气中卷起来而后消失无踪。“很明显的,索恩。” 这是他唯一想得出来的话。
赖纳赫医生拱起肥胖的脖子,他松弛下坠的颏下皮抖动得像只雄火鸡,“不可思议,不可思议!”
“不可思议。”索恩轻声低语。
“不科学,这不可能的,我是有理智的人。有理智的。我的脑筋很清楚。这样的事情—该死,它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!”
“这就像第一次看到长颈鹿的人所说的话,”埃勒里叹道,“可是呢……就是这样了。” |